2017年无论对时代还是对我个人都是一个重要的总要时常回望的年份。如果不是有这样一个难得的机会清理,或许就只能偶尔在大脑里回闪和玩味了。
一、特殊事件
首先,从大处讲,这一年是马丁·路德宗教改革500周年,由此开辟了人类现代的进程,所以全世界许多地方都举办了纪念活动。我也兑现了自己三年前的承诺:一是重访路德城维登堡,因为2014年夏天我在德国访问时和太太去过一趟,当时就议定,2017年一定要再来一趟。于是,2017年7月中旬我们借前往柏林开会的机会重游了一次小城维登堡,算是了了一份心愿。二是举行了一个纪念性研讨活动,因为这毕竟是此生能赶上的人类最重大的精神纪念事件,就像2000年的千禧年一样。
从小处讲,则很难用一句话或几个字来概括个人这一年的情况,因为2017与2016是连着的。如勉强而笼统地概括,则只能用“忙乱”和“不顺”来描绘。所谓“忙乱”就是事多无序;“不顺”,则因有几件极其严重的事件影响了我。一个是2016年5月8日老父亲离世,给我造成强烈的心理冲击久久不能减退,严重地影响了我的工作和生活,以至于长期不能恢复正常状态,由此也加深了我对人生的体验。当父亲的手在我的手中变凉时,我突然有了特蕾莎修女的那份感觉,仿佛自己的生命被掏空,因而很长时间感觉内里空空荡荡。第二个是2016年6月28日我的左腿在呼伦贝尔草原上拉伤(小腿断了一条肌肉),真可谓雪上加霜,我也就赌气较劲,竟拖着这条残腿去希腊和德国“周游”差不多半个月,以至于一年多都不痊愈。第三个是我的第一届博士生、北京外国语大学王立志副教授,竟在不足45周岁的壮年因病于2017年6月27日离开了他眷爱的世界,留下二个未成年的孩子,其中一个还不满1周岁。可怜立志文理兼修、东西会通、满腹经纶,却壮志未酬就都付了长空和流水,永久地长眠于大地。关于立志的后事,我参照校友曾国屏教授的先例,在立志的师弟妹中也就是爱学学团内部成立了一个“水流云在基金会”,为立志的二个孩子未来上学募集一点资金。感谢大家的热情和努力,特别是王忠欣教授更在“思道”群中传播和动员,最终效果比预想的要好,或许是因为有上帝在背后做功,真是让人感动和感恩。这也是立志2016年12月23日做出他生命最重要的抉择时根本想不到的恩典。
逝者已矣,生者犹忙。试想,我拐着一条瘸腿面对这接二连三的事件该作何感想!固然,常言道“发昏挡不了死”,但设若没有伟大经典的阅读和陪伴从而铸就内里之坚强,又焉可从容淡定,熬过那些艰难时日!这一大三小几件事,看来彼此无关,而在我处确是密切相通的。即或如此,2017下半年以来,我原本全黑的头发,竟在一个秋冬之际就都花白了。
二、学术活动
虽然生活和工作受到了巨大影响,但2017年的学术活动依然勉强依序进行。这些活动可以分为主办的活动、参办的活动和应邀参加的活动三类。
(1)主办的活动
(2)参办的活动
(3)参加的活动
三、发表文章
(1)《精神中国及其构建》(2014波士顿专题报告)发表于《恩福》(美)2017.1。
(2)《城市人精神还乡中的自然——城市博物学及其实践拓展》发表于《前线》(京)2017.6;论文经充实扩展后收入《2016北京文化发展报告》。
2017年公开发表出来的文章就只这二篇,大概是历年最少的。2017年的报告很多,但多是大半成品,没有时间整理发表,已经整理出的几篇要在2018以后才陆续发出来,其中包括关于莱布尼茨的。这里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我在极度忙乱中花费一个月时间为某出版社声称要在年内出版的杰里·科因《信仰对抗事实——科学与宗教为何难以相容》(美)一书写了篇高质量的序,却至今连书带序杳无下文。
四、叙余感通
2017年有一件事虽遇各种干扰,却一直没有停顿和中断,那就是读书活动。一个是我和太太组织学生读书,西学目前在读海德格尔的《哲学论稿》,中学在读《礼记》,都是有难度的经典。算来,读书活动自2008以来马上就十整年了,读过的原著有几十种,虽说一直是蜗牛般的进度,但精细扎实,依然可以集腋成裘,师生互长,且伴有孔颜之乐。我自己则在专题化和非专题化两可之间杂读游思,时常读而忘世,废寝弃食,真正体会到了学至铅墨深处和思到智慧幽冥的妙美,此中甘味只能自我感受而无法完全用语言表述。李泽厚先生说他80岁之后仍每天有80%的时间在读书,我实不知自己能在何种程度上接近他的境界。
人在读书之时当然也就被书在化着,由此慢慢想通了许多道理,特别是穿越不同宗教和思想体系间的关节而思入宇宙和文明的本质之中,努力朝向海德格尔所推崇的“将来之人”行进。当然,后者在愚鲁如我或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但有一条确是肯定的,即读书可以引人走一条向上的通达的路,进入普遍的本体之境。尽管这种古学之风总被今人的计件考核与功利计算方式所挤兑和齿冷,但它毕竟是在纯然的意义上寻归本性紧握自我的根本路径,又何须在意计较那些外间小道。昔人曾有云: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寂寞更奈我何!
书读了几十年,少有间断,于今方有些许渐悟,亦始不患自己命中贫寒、生性拙笨,而暗自庆幸能有读书福分。想想圣贤之道尽皆贫寒,夫子十几年颠沛流离,悉达多太子弃位行乞,那位人称弥赛亚的耶稣宁愿走上十字架。他们肯于走向极端,必是看到了人所未见之盛大景象,体悟到人所未知的伟大奥理。由此可知,前此之艰难未尝不是一种拯救,而读书无非戴发的修行。所以,特别感恩父母师友等多年奉献和抚育而使一贫贱之子得享终身读书之福,从而得感天外玄音,得见云上太阳。2009年我曾在一次研讨会上作《读书是今人的宗教》报告,如今确实可以说“我找到了”。虽有百无一用是书生之说,可当圣典在手,人生复又何求?故而如有来生,必还做实读书之人!
- End -